【編者按】西班牙隊在凌晨的慘敗,使他們成為世界杯歷史上第一支小組賽提前一輪出局的衛(wèi)冕冠軍,文化君只能勸西班牙球隊不哭,比賽輸了,我們還可以看書!分享一本西班牙作家卡洛斯·魯依斯·薩豐暢銷于五十余國的作品《風之影》,希望能把凌晨的悲情全部帶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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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6-19 15:31 上傳
內(nèi)容簡介 二次世界大戰(zhàn)后的巴塞羅那,達涅爾十一歲生日那天,父親帶他前往“遺忘之書墓園”,這是一座專門收羅為世人所遺忘的各種書籍的圖書館。在父親的慫恿之下,達涅爾挑了一本胡利安·卡拉斯的小說《風之影》,并且深深為之著迷。于是他開始尋找同一作者的其他作品,卻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一名自稱“谷柏”的畸形男人,正四處尋找卡拉斯的所有著作,并欲將之焚毀殆盡。而達涅爾手中的這本《風之影》很可能是最后一本。 《風之影》選段 我還記得父親第一次帶我造訪“遺忘書之墓”的那個清晨。時值一九四五年初夏,我們在巴塞羅那街上漫步著,鉛灰色的天空下,朦朧的朝陽灑在圣塔莫妮卡的蘭布拉大道上,整條街像是被流動的黃銅色的花環(huán)罩著似的。 “達涅爾,你今天看到的一切,不能跟任何人說哦!”我父親提醒我,“就連你的好朋友托瑪斯也不能說!任何人都不行!” “連媽媽也不能說嗎?”我低聲探詢。 父親深吸了口氣,掩飾著臉上的苦笑,這愁苦的笑容,就像他一生揮之不去的陰影。 “當然可以啦!”他低頭回答我!拔覀兒退g是沒有任何秘密的。在她面前,我們什么話都能說! 內(nèi)戰(zhàn)結束后不久,一場瘟疫奪走了母親的生命。我們將她安葬在蒙潔伊克墓園那天,正好是我的四歲生日。我只記得,當時連下了一天一夜的雨,我問父親,是不是老天爺也為媽媽哭泣,他喉嚨哽咽,無言以對。六年過去了,母親的去世對我而言,依然像一片海市蜃樓,一種喧囂的沉默,我至今仍未學會用言語來平息它。父親和我住在圣塔安娜街上的小公寓里,旁邊就是教堂廣場。小公寓樓下是個專賣限量古董書和二手書的小書店,這是我祖父留下來的老店面,我父親相信,總有一天,我也會接手經(jīng)營這個書店的。我在書堆里長大,在化為灰燼的書頁中結交了許多隱形的朋友,手上至今仍保留著灰燼的氣味。我從小就學會躺在黑暗中向母親細訴當天發(fā)生的一切,我在學校的經(jīng)歷、我學會了哪些東西……說著說著就睡著了。我聽不到她的聲音,也感受不到她的觸摸,然而,她的光芒與溫暖,仍然充斥著家里的每個角落以及我的心房。作為一個年齡屈指可數(shù)的小孩,我天真地以為,只要我閉上眼睛跟她說話,不管她身在何方,一定都能聽見。有時候,父親在飯廳里聽到我和母親說話,總會難過得一個人偷偷掉淚。 我還記得那個六月天的清晨,我在哭喊中驚醒過來。胸口撲通撲通跳得好快,仿佛我的靈魂急著要找尋出路奔跑下樓似的。父親慌慌張張地沖進我房間,把我摟在懷里,努力安撫我的情緒。 “我記不得她的樣子了!我記不得媽媽的臉了……”我哽咽著,幾乎透不過氣來。 父親把我摟得更緊。 “別擔心,達涅爾,我會記住你們倆的! 我們在昏暗中四目相視,兩人都在尋找世上不存在的話語。那是我第一次發(fā)現(xiàn)父親真的老了,他的雙眼,他那迷惘而失落的眼神,總是回首凝視著過去。他站了起來,拉起百葉窗,和煦的朝陽灑進房里。 “來吧,達涅爾,快把衣服穿上,我讓你看一樣東西……”他說道。 “現(xiàn)在?才早上五點呢!” “有些東西,就只能在昏暗中才看得見!备赣H堅持地說,嘴角還泛起一抹神秘的微笑,八成是從大仲馬的某本小說里學來的花招。 我們走出大門時,街道仍在薄霧和露水中疲憊地昏睡著。蘭布拉大道上的街燈,隱約描繪出霧中的街景,正在伸著懶腰的城市,逐漸脫離了水彩畫般的市容。抵達彩虹劇院街時,我們決定越過拱門,在藍色的薄霧中繼續(xù)沿著拉巴爾街往下走。我跟在父親后面,在狹窄曲折的巷弄中穿梭,后來,蘭布拉大道上的街燈也在我們身后完全消失了。黎明的曙光在屋檐和陽臺間穿射,斜照的陽光總是還沒觸地就被擋住了。最后,在一扇因老舊和濕氣而變黑的雕花木門前,父親停下了腳步。眼前這幢建筑物,在我看來就像是廢棄已久的皇宮,又像是充斥著回音和陰影的博物館。 “達涅爾,你今天看到的一切,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,就連你的好朋友托瑪斯也不能說。任何人都不行!” 開門的是個身形矮小、貌如猛禽的男人,他頂著一頭濃密的白發(fā),老鷹般銳利的眼神難以捉摸,始終盯著我不放。 “早安。∫了_克,這是我兒子達涅爾!蔽腋赣H對他說道,“他不久就滿十一歲了,以后遲早要接手我那家書店的。我想,該是讓他來見識這個地方的時候了。” 那個名叫伊薩克的人微微點了頭,然后請我們進去;璋档乃{色光影籠罩著整幢建筑物,隱約可見一排大理石階梯,長廊上掛滿了以天使和傳奇人物為主題的油畫。我們跟著那個管理員走過富麗堂皇的長廊,來到一個圓形大廳,一束晨光從圓頂?shù)牟A齑袄锎┩高M來,昏暗中仍然可見大教堂式的氣派。迷宮般的長廊以及堆滿書籍的書架,從地面一直延伸到尖頂,仿佛一座由隧道、樓梯、平臺和橋梁交纏回繞的蜂巢,筑成一座幾何構造的、令人無法想象的龐大圖書館。我看著父親,驚訝地張大了嘴巴。他對我笑了一笑,還故意擠眉弄眼地逗我。 “達涅爾,歡迎光臨‘遺忘書之墓’!” 在各個走道和平臺上,我起碼看到十二個人穿梭其中。有些人在遠處回過頭來打招呼,我認出了一些熟面孔,都是和我父親相交多年的同事。在我這個十歲孩子的眼里,這些人就像是煉金術士秘密工會的狂熱分子。父親在我身旁跪下來,眼睛盯著我,聲音壓得很低,他只有在說重大秘密和作出承諾的時候才會這樣。 “這是個神秘之地,達涅爾,就像一座神殿。你看到的每一本書,都是有靈魂的。這個靈魂,不但是作者的靈魂,也是曾經(jīng)讀過這本書,與它一起生活、一起做夢的人留下來的靈魂。一本書,每經(jīng)過一次換手接受新的目光凝視它的每一頁,它的靈魂就成長一次,茁壯一次。父親第一次帶我來這里,已經(jīng)是好多年前的事了。這是個歷史悠久的地方,說不定和這座城市一樣古老呢!沒有人知道它確切的存在時間,大家也不曉得創(chuàng)立者是誰。我就把我父親告訴我的都跟你說吧!當一座圖書館消失的時候,當一家書店倒閉的時候,當一本書在人們的記憶中漸行漸遠的時候……我們這些知道這個地方、知道如何進入它重重大門的人,都應該想辦法把它引到這里。在這里,那些人們都不再記起的、迷失在時空長河中的書,卻始終簇然如新,等著某年某月被人重新翻起。我們在書店里賣書、買書,事實上,書并沒有主人。你在這里看到的每一本書,都曾經(jīng)是某個人最要好的朋友,F(xiàn)在,它們擁有的就只有我們了,達涅爾。你覺得自己能保守這個秘密嗎?” 在令人目眩的光線下,我的眼神早已迷失在無盡的遠方。我點點頭,父親微笑以對。 “你知道最棒的事情是什么嗎?” 我默默地搖著頭。 “根據(jù)傳統(tǒng),第一次造訪這個地方的人,可以隨意選一本自己喜歡的書,保存它,并且確定它永遠不會遺失,永遠保有生命力。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承諾,必須用生命擔保……”我父親解釋道,“今天輪到你了! 我在那個充滿灰塵和舊書味的魔幻迷宮中,漫游了將近半個小時。我的手掃過架上的每一本書,但始終不知道該挑哪一本。有些書太老舊,連書名都剝落了;有些書名我還隱約看得出來,但很多已經(jīng)根本無法辨識了。我走遍螺旋形的走道和長廊,成千上萬本書與我擦身而過,偏偏我就不認識它們。忽然間,我的腦海里興起一個念頭,這一面又一面書墻上堆放的書,每一本都是等待我去探索的宇宙,在迷宮外的世界里,生活不過就是下午踢踢足球、聽廣播劇,獲得一點點愉悅就滿足得不得了;蛟S是這個念頭,或許是運氣,或許是運氣的表親——命運的安排,我就在這時候挑中了我要的書;蛟S是那本書選上了我呢!它安靜地占據(jù)著書架上的一個小角落,酒紅色的封面,燙金的書名在從穹隆頂部透下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特別醒目。我走近書架,輕撫著封面上燙金的書名,一邊在心里默念: 《風之影》 胡利安·卡拉斯 這本書的書名和作者都是我從來沒聽過的,可是這無所謂。我們作了雙向選擇,就這么決定了。我小心翼翼地把書抽出來,翻開,書頁像飛鳥振翅般的散了開來。脫離了書架上的小牢籠,它抖落了一地灰塵。我對于自己的選擇非常滿意,接著,我把它夾在腋下,面帶笑容地繼續(xù)我的迷宮之旅。或許是那個地方的巫術氣氛作祟吧,我總覺得這本《風之影》多年來一直在等我,說不定在我出生之前,它就已經(jīng)在那里等著我了。 那天下午,回到我們位于圣塔安娜街的家以后,我馬上躲進房間去讀那本新書。不知不覺地,我一栽進去就無法自拔了。小說敘述的是一個男子尋找親生父親的故事,他一直不知道父親是誰,直到他母親臨終前才將實情告訴了他。一段尋找生父的故事,卻演變成主角的魔幻歷險,在他重塑童年和青春的過程中,漸漸地,有段該詛咒的愛情陰影一直糾纏著他,這段記憶必將終生伴隨,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氣……慢慢往下讀,我愈發(fā)覺得,故事的結構就像俄羅斯套娃,每個娃娃里總是還有個更小的娃娃。就這樣,一個敘述主題逐漸發(fā)展成了一千個故事,仿佛進入了布滿棱鏡的走廊,一種相貌卻有各式各樣不同的呈現(xiàn)。 有一次,我在父親的書店里聽一個老主顧提到,一個人閱讀的第一本書,在內(nèi)心所留下的深刻印記,很少有其他事物可與之相比。那些影像、那些文字撞擊出來的回音……我們以為那是陳年往事了,實際上卻伴隨我們終生,在我們的記憶深處筑起一幢豪宅,不管我們后來讀了多少書、看了多少花花世界、學了又忘了多少東西,我們遲早都會回到那幢豪宅里。對我來說,所有讓我心醉神迷的文字,都是我在“遺忘書之墓”的走道上發(fā)現(xiàn)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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